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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8-08 10:57:05 来源:扬州晚报-扬州网

汤成难


(资料图)

河里的野鸭已经到了无比任性的地步,把两边的菜地弄得精光。花花每次看到野鸭、鸟、鸡,都要跟它们追逐一番。但这些有翅膀的动物们很不屑,毕竟人家曾属于天空。阳光很好,没有风,天蓝得很纯粹。麦田越来越好看了,又长高几分,那些我躺平的日子里,麦子并没闲着。

搬到仓颉村后我结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小黄,她是一条流浪狗。基于我对小黄的特殊感情,请允许我用“她”而非“它”。

小黄的名字是我取的,取名这事我毫不擅长。比如花花的名字,因为是一条小花狗,故而叫花花。由此可见,小黄是黄色的。听说小黄有两个姐妹,一个是黑色,饿死了;一个是花色,不知所终。这三种大相径庭的颜色让我很好奇它们父母的毛色。

邻居说小黄以吃菜叶为生,她看见过很多次。我愿意收养小黄,但她对人特别惧怕,喂食物时,也只能在三四米之外,不敢靠近。我将她慢慢往家引,每次快到门口,她就跑掉了。几天下来,她已经敢试探着在我院子里玩耍了。

小黄吃饱后,若再喂她食物,她会将食物埋到土里藏起来。就这一点,智商比花花高多了。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,所以现在对花花常常嗔怪:你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,而小黄这么小就能自食其力。此时的花花便露出一副可怜相,除了装可怜花花啥也不会。这些年来,花花大概已经忘记自己也曾是流浪狗的身份,不由自主地散发出一股慵懒劲和贵气。

快要降温了,我很担心小黄,几次晚上唤她,发现是从草丛里蹿出来的,抖一抖身上的灰便向我走来。所以我想尽快让她对我建立信任睡到屋里来。半个月后,她已经敢吃我手上的食物了,常常围着我绕圈,或者故意撞我一下,是的,她想跟我亲近。又过几天,我已经可以摸她的小脑袋了,抚摸时,那张小脸又紧张又享受。一天晚上,在她让我抚摸时,我把她抱了回来,那一刻我有点激动,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很久。

我准备好一个简易箱子,但小黄特别害怕箱子,这是我后来才发现的。她死活不进去,给她喂肉粒,嘴也咬得紧紧的,绝不看我。那一刻我有点难过,我想我离开,你就该睡觉了吧。当我从监控里看她,她仍然不睡,坐在门口地砖上看黑黑的外面,非常倔强。这样僵持很久,直到小半夜,我觉得这种强硬挽留的方式不对,便开门让她走。小黄跑出院门,离开前长久地看了我一眼,那眼神令我心碎,仿佛永久告别,然后头也不回地向远处而去。

两天后小黄又出现了,我以为她离开后再也不会回来了,第二天她早早地在门口叫唤。我冲下楼,喂她食物,但她已经对我又戒备了,不敢靠近,又像最初那样离得远远的。我很难过,难过的是,那么久建立的信任全部没了。后来我也自我安慰,我为什么要拥有她,是,我怕她夜里冻死,可如果她有这生存能力,我就该给她自由,我负责食物就行。建立信任和情感需要漫长的时间,我愿意慢慢等。

我曾悄悄寻找她睡觉的地方,但她居无定所,我在可能的地方都放了棉衣或纸箱或稻草,却发现但凡我干预之处,她再也不睡了,她对人的警惕很深。连续两天下雨,早晨看她活蹦乱跳地跑来,会舒一口气,终究没有冻死。她和花花已经成了好朋友,花花也让着她。唯有一次,小黄叼起花花的玩具,被花花追扑上去。花花对她的玩具很上心,那是朋友送的一个非常奇怪的毛绒老鼠,摁住它会怪异地叫。看见花花睡在干净暖和的窝里,而小黄睡在月色里的草叶上,我很心疼。晚上下起了雨,我在小黄的常睡处,搭了一个简易窝,从村里找来一些稻草。可依旧是那样,我干预过的“窝”,她再也不睡了。这让我想到人与人的关系,有一种无力感,也有种释然。

作者简介:

著有短篇集《月光宝盒》《飘浮于万有引力中的房屋》等;著有长篇小说《一个人的抗战》等。获得百花奖文学奖,“金短篇”小说奖,汪曾祺文学奖,紫金山文学奖,梁晓声青年作家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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